送冉茂魁

刘新智

11月15日上午，当我从宣传处孙干事的电话里得知，茂魁，我的老战友，因车祸而乘鹤西去时，我简直不敢相信，这噩耗来得太残酷了！
老战友茂魁呀，你是11月13日晚8时,在去画室的路上发生了不测。得知你去世的消息的一刹那，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心像万针刺扎似的难忍！茂魁，我的老战友，你走得太突然太早了呀！
回想起来，咱们的友谊已有46年的历史了。记得咱俩相识是在1958年春天。那时，你在基地后勤部当收发员，我在基地政治部当收发员，每天在水兵俱乐部大厅交换文件见一次面。那时的你我，都很年轻，身穿蓝色水兵服,干净潇洒，水兵帽飘带飘飞在后脑勺，映着朝气的脸庞，煞是一道飒爽飘逸的风景。自咱们相识，一直友好相处，我见你为人和善，你见我谦恭友好，彼此心心相印。刚开始，我并不知道你喜欢美术，你也不知我爱诗习文，而只是觉得彼此间一见如故，没有任何隔阂，自然就成了莫逆之交的好朋友好战友。
慢慢地，彼此之间就有了了解。特别是到了1958年下半年，全国全军号召文艺界要为建国十周年大庆献礼创作艺术作品，你和周永家、赵聿贤三人被调到基地一起搞美术创作，而我被调到基地文艺创作办公室搞文学创作，同在一个团小组过组织生活，这就更有了深层次了解。当你们“朗卓红”小组取得骄人成绩，创造了新中国战士登上艺术殿堂的辉煌之后，我更是崇敬你们——“朗卓红”了。于是,就常到你们画室看你们三人共同画画，我和你们一起讨论文艺创作问题，四个年轻人便成了深交。你率先入党，成了“郎卓红”小组的主心骨，又第一个代表小组参加了全国文代会，回来后,你对我兴奋地讲述参加全国文代会的感受，你作为代表站在人民大会堂主席台上，向全国艺术界介绍“朗卓红”创作的事迹，你和著名演员白杨、王晓棠、工人诗人王声孝、著名作家李准等人,坐在一起讨论艺术话题。你们三人的大幅照片和创作事迹被报纸电台宣传开来，树为全国全军文艺战线上一面旗帜，这使我对你就更加尊重和钦佩了，但你一直谦虚谨慎地在小组里做人作画。后来，你又先一步提升为军官，成了我和周永家的先行者。那时，我们都没结婚，生活单纯,几乎一见面就谈论艺术创作和共产主义远大理想，真是相处得亲如兄弟。这段青春岁月,在我们的人生经历中永远成了珍贵的记忆。
再后来，你调到俱乐部搞专业美术创作，我就在政治部做新闻报道工作和搞业余文学创作。当我们都结婚成家有了孩子，就像走亲戚似的你来我往，你有俩女孩，我有俩男孩，在孩子们才几岁时，我们甚至半开玩笑地为孩子未来的亲事作了设想……
最使我感动的是，在我的业余文学创作上，你给予的真诚支持。当我决定写作长篇纪实小说《朗卓红传—三个水兵画家之恋》时，征求你的意见，你非常认同。我家在大连，约好到旅顺采访你，你放弃手头的美术创作和其他事情，一心一意向我讲述你的苦难家史、艺术见解和“朗卓红”小组从成立到集体创作以至后来解散的经过。我永远忘不了在白云山一所，白天晚上你随心所欲地讲述，我就洗耳倾听作笔记，共花了几天几夜时间。尤其在定稿前，我约请你和住在青岛的周永家到旅顺，我们三人在招待所找了一个房间，吃住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，两天两夜几乎没怎么休息，三人对书稿进行详细审阅和研究，你和周永家提出了许多中肯的修改意见和非常好的建议，以至使《郎卓红传—三个水兵画家之恋》一书顺利出版。茂魁呀，我的老战友，没有比这再好的对我的支持帮助了,我一直对你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！
几年之后，你和周永家都当了文化科长。由于你和周永家都痴迷美术创作，不愿在领导岗位上过于分心，你主动向组织上提出回俱乐部搞专业，周永家也被调到北海舰队文化部创作室搞了专业。这是一种理智和正确的选择。从此，你的美术创作连年丰收，作品在全国、全军均获金奖、银奖，在军内外搞过多次个人美展。这些成绩的喜悦，每每你都告诉我与你分享。你曾多年在旅顺港西码头有一个画室，天天以海天作背景，日日蘸着海风浪花画海、画水兵、画军舰、画鸥鸟、画鱼虾……只要我到旅顺，就要去你画室看你，与你聊天、侃大山，感受美术艺术的熏陶。还记得在老虎尾海边上，面朝大海你为我画肖像，为我多次制作获全国金奖的藏书票，还记得把你最喜欢的一幅苏联水兵画家画的斯大林听高尔基朗诵《海燕》的油画专门作了技术处理赠给我，我把它视为珍宝，至今还挂在大厅里……
今年10月31日，我到旅顺部队参加监考。时间很紧，当你接到我的电话时，高兴地说，午饭后哪怕十分二十分钟时间，也要到我画室看画，聊一聊。令我高兴的是，接待中心的孙立极主任知道我俩之间的关系时，专门安排我们共进午餐。餐桌上，你的情绪是那么好，谈笑风生，向我和在场的人介绍近几年你到各处体验生活、野外写生积累素材搞创作，谈你到过东北大森林、呼伦贝尔大草原、天山、敦煌等许多地方的体验、感受、收获，把饭桌上的气氛搞得十分热烈富有情趣。饭后你把我领到画室去看你的画作。满画室挂满了你的各种题材的画幅，有苍劲的白桦林、辽远的蓝海、大山、梵高式的向日葵……使我目不暇接。你把2003年12月号《美术》杂志上发表的多达6个页码的18幅小油画杂志送给我一本，并高兴地告诉我说，是中国美术理论界权威邵大箴教授写的读后感，指着一段话说：“茂魁的色彩感觉好，他对色彩特别敏感。他善于在自然景色中发现色彩魅力，善于用调和色和对比色，在统一的色彩氛围中求变化，找反差。……”你还告诉我，一期杂志发一个画家这么多作品，并给了如此高的评价，是该杂志有史以来罕见的。茂魁呀，你是多么地为自己的成绩而高兴呀，也是多么的有成就感，我深受感染，为你高兴，向你祝贺！
由于监考，我没能在画室呆更多时间便离开了。分手时，你还告诉我要在大连买房。我高兴地说，盼你早点去大连。你答应说好。就这样我们握手分别了。但万万没有想到，我们近半个世纪的深情与友谊，至此竟是终结，这次见面竟成了永别。
是的，自然法则谁也无法抗拒，每人都有生有死。但你的离去太早太突然。按你的身体状况和创作水平，正处在又一个新的黄金段和高峰期，本可大有作为，再创辉煌的，然而，死神无情地夺走了你宝贵的生命！这是多少地可惜呀！你的离去，是美术界的损失！但我又相信，你与其他两位创造的“朗卓红”小组的辉煌，将永留在中国美术史的长河里！我在送给你的挽联上写道：“海城少年爱大海，从戎挥笔50载。蘸着海水塑军魂，一代画师显奇才。茂魁英年乘鹤去，军港洒泪然作衰。千古辉煌朗卓红，美坛佳话传万代！”
茂魁，著名的美术艺术家，我的老战友，你安息吧！

2004年11月15日晚
《海军文艺》